仁慈的破灭(其一)：无铭的黑骑士
新坑，时间线发生在《秩序》后(1532～1618)。各章独立短篇，但情节和背景设定互相关联，剧情顺序不分先后。
黑深残填埋场，不定期发刀，有预警所以可安全阅读（？）
【内有插图】【腹黑洛伦佐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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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慈的破灭（其一）：无铭的黑骑士
The End of Benevolence
Episode One: The Black Knight Forgotten
过去的阿克夏书馆中曾经有数量众多的骑士幻书，他们组织发起了一项书馆的传统活动：阿克夏骑士锦标赛。锦标赛会持续数日，包括骑射、决斗、马上比武等项目，比赛中禁止使用书界和契印。其中马上比武作为压轴决赛倍受瞩目。罗兰作为最著名的骑士幻书，被公认会是本届（其实往届都是）冠军。
这一届锦标赛中，一位名叫“朱里亚诺(Giuliano)”的骑士引起了罗兰的注意，没有人清楚他的来历，也没人见过他头盔底下的长相。其实，每年都有大量新人骑士幻书加入书馆，今年很多参赛选手都是相同情况……总之，这位“黑马”在各项比赛中顺利晋级，取得了马上比武决赛的资格。
在成功击败了几个对手后，这位骑士对罗兰发起了决战的挑战。挑战关乎骑士的荣誉，骑士不能拒绝其他骑士的挑战。
罗兰在观众的欢呼声中自信地登上赛场，他穿着升格后的华丽铠甲，戴着银色的头盔，意气风发。对面的黑骑士则是一身朴素的黑色铠甲，配以深色的羽毛装饰。在众骑士中间，这位黑骑士的气场非同寻常。
罗兰登上马鞍，架起比赛专用的长枪。对方也做出准备，动作十分利落。现场的气氛令人紧张，但黑骑士气息沉稳，看上去不像是在比赛，更像是……身临战场的样子。
场上发出了开始冲锋的信号。
黑骑士率先出动了。并不是罗兰的速度慢，而是对方的速度属性本就远超他。先起步的一方通常会更早加速，在交锋时会获得更大的优势。罗兰也及时出动，缩小了双方的速度差距。对决的赛程很短，只需几秒，双方就进入了交锋的距离。
罗兰微微俯身，握紧枪瞄准对方的盾牌，那上面画着一个他看不太懂的图案，应该是和黑骑士的原典有关的东西。对方也摆出了同样的架势。还有几米就要分出胜负了。
数百年的实战经验使罗兰在精准度上占据了优势。就在罗兰的枪尖接触到对方的盾牌时，在这个距离下，罗兰终于看到了黑色头盔下面的——
一双如雄鹰般锐利的紫色的眼睛。
罗兰的手一抖，他的长枪擦过对方的盾牌刺偏了；与此同时，由于精准度稍逊，对方的长枪也没能击碎他的盾。这场对决是平局。
按照比赛规则，双方要再进行一场比试，这一次只能持枪和盾，不带盔甲。在这个古老的比赛项目中，死人是很正常的，历史上曾有数以百计的骑士死于马上比武的记载，对人类来说难免有些血腥暴力，但这也正是人们热衷于马上比武的原因之一；而对幻书们来说，这种比赛带来的就只有刺激了，他们甚至连头盔都不戴。
罗兰回到休息的帐篷中，心神不宁地换上了升格前的衣服，卸下了盔甲。检查好装束后，他定了定神，拉开门帘走了出去。
看到罗兰重新回到场上，观众席爆发出震耳的欢呼声和掌声，沸腾不已。罗兰笑着向观众席致意，然而他的笑容里充满了不安。他向场地另一端的帐篷望去——
黑骑士从帐篷中走出。他一身黑色轻装，黑色长发上半层在脑后扎成了马尾、底层披散在肩头，掺杂着些许灰发，只穿了一身轻装的他看上去比罗兰印象中的要魁梧得多。与被观众的热情裹挟着的罗兰相比，他显得气定神闲。
尽管罗兰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由得心里一惊。那双紫色的眼睛投过来的视线相当不友善，可以说是凶恶……简直与罗兰认识的他判若两人。
双方各自上马，来到馆主所在的观众席中央致礼。
罗兰趁机压低了声音急促地问：“怎么是你、洛……”
“朱里亚诺。”黑骑士冷冷地打断他。
罗兰完全搞不清状况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没人认出洛伦佐，不过直到现在才认出来的他也没资格说别人。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决，赛后找洛伦佐问个清楚：他为什么参赛，为什么伪造身份，为什么要和自己决斗……罗兰想着，心不在焉地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比赛用长枪。
“对敌人手下留情可不是骑士的美德。”
熟悉而冷酷的声音从场地另一端远远地传来。罗兰抬头望去，黑骑士正在检查他的长枪，都没有正眼瞧他。
“没错罗兰！给他点厉害！”观众开始起哄，“罗！兰！罗！兰！”从观众席传来了整齐的加油助威声。是的，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负观众的期待、漂亮地完成这场对决……无论是输是赢。罗兰下定了决心，端起盾牌和长枪。
另一头的对手可没把这当成是比赛。实际上，每一场比赛他都当作真正的厮杀来对待，败在他手下的人都对那无情的杀意感到恐惧。“黑骑士”，人们这么称呼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盔甲的颜色，更因为这个名字在传说中象征着残酷与暴虐。
这一场开始信号前的等待是如此漫长难熬。汗水从罗兰的脸颊边上滑落。
观众席也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发令员挥旗了。
旗子正在下落的同时，黑色的骑士出动了。和上一回合一样，他是先手。
旗子落到三分之二时，白色的骑士也已经冲了出去。
由于卸下了头盔，双方的脸都完全暴露在彼此的视野中：
——白骑士眉头紧皱，瞪圆了青蓝色眼睛，一脸凝重地咬着牙关。
——黑骑士压低了眉眼，狐狸似的双眸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仅过了几秒，双方进入了交锋阶段。
罗兰架起枪，瞄准对方的盾牌。那上面画着一个像字母“A”一样的图形，如同一双叉开的铁钩，底端则像两把锋利的尖刀，时刻准备夺取敌人的性命……这个不祥的图案让罗兰忍不住瞄了对手一眼，发现他的脸上竟带着一丝阴沉的笑意。
罗兰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枪尖不是对着自己的盾，而是瞄准了自己的躯干……罗兰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举起盾牌防御——
啪嚓。
几乎是同时，罗兰手中的木质盾牌被贯穿，碎木横飞。他的身体顺势向侧后方倾斜，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刺过来的枪尖。罗兰因此失去平衡，从马背上摔下。完成了进攻的黑骑士从罗兰失手掉落的长枪旁呼啸而去。
观众一片哗然，有弱弱地鼓掌的，有咒骂的，还有阴阳怪气喝倒彩的。
裁判做出了胜负已定的信号。胜利者是黑骑士朱里亚诺。
到了赛事尾声，馆主亲自为最终胜出的冠军颁奖授勋。然而黑骑士却迟迟没有现身，没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消失的。那一届的冠军顺位给了罗兰。尽管罗兰执意拒绝，但在大家的心目中，无论谁都无法取代他成为最完美的骑士。
赛事结束后，大家很快都忘记了“黑骑士”的存在。也许他死在了哪一场战役里吧，毕竟书馆中每天都有幻书悄然消逝，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在那之后，罗兰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洛伦佐，他努力打听才得知，洛伦佐去罗马执行一项危险的间谍任务，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回来，唯一知情的馆主也对此闭口不谈。※先挖个坑在这，洛伦佐染发也是为这
再次见到洛伦佐已是一年以后。独自站在露天长廊上眺望远处的他还是原来的样子：灰色长发，端庄的仪表，和拒人千里的冷漠。
看见罗兰，洛伦佐倒是主动向他打招呼，寒暄了几句。罗兰和他并排着望着远处的光景。他从别人口中听说洛伦佐在此次任务中失去了一位重要的搭档，那位搭档是他极少信任的人类之一……还是不要以“最近工作怎么样”作为开启对话的话题为好。于是他们的对话围绕着天气、前线战况和书馆内部举办的一些业余活动展开。
“说起来，你知道朱里亚诺这个名字吗？”罗兰装作不经意地问他。
“知道啊，”洛伦佐干脆利落地回答，侃侃而谈起来，“朱里亚诺·洛伦佐·美第奇，我的原典最早是打算献给他的。他和他的叔父同名，也就是‘伟大洛伦佐’那位惨遭横死的弟弟……”
“不是，”一向礼貌的罗兰一反常态地打断他，“我问的是锦标赛上的黑骑士‘朱里亚诺’。”
“哦？那没听说过。”洛伦佐面不改色地回答。
罗兰皱着眉，从衣兜里掏出一片破碎的黑色盾牌的一角，沉默地递到洛伦佐眼前。
洛伦佐愣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我故意把这东西‘藏’在我的办公室里，想不到你竟然真的去找了。哈哈哈哈！你就那么在意？”
“洛伦佐。”罗兰完全不接茬，神色严肃。
“怎么。”
“你不配做一个骑士。”
“噗哈哈哈哈……”洛伦佐捂住嘴笑得更欢了，全然不在乎罗兰正在强压着怒火。罗兰看谁都是骑士的毛病还是一点没变……何况，罗兰才是年龄更大、阅历更深的那一个，却同刚显现的幻书一样单纯。单纯没什么不好，但是能保持数百年之久，也太离谱了。
罗兰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去拎起洛伦佐的衣领，愤怒地仰面瞪着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拳头，才没有一拳打在他高贵的脸上。洛伦佐终于闭上嘴，他第一次见罗兰生气。
“你、侮辱了所有的骑士、践踏了骑士的荣誉……还有我的脸面！”罗兰怒吼道。
“拜托、第一名都让给你了——”
“这种施舍的荣誉是对一个骑士的羞辱！”罗兰提高了声音。
骑士的荣誉……又是这一套。洛伦佐不耐烦地一把推开罗兰的手，整理了一下被扯歪的衣领：“我又不是冲着什么荣誉去的。我成全了自己的乐趣，你得到了应有的奖章，两全其美不是吗？我不明白这怎么会是羞辱？”他也有点来气了，看不出是演的还是真的。
罗兰渐渐冷静下来。的确，洛伦佐不是骑士，也不可能成为骑士，和他再讲怎么讲骑士精神也是白费口舌。可他就是不明白——
“洛伦佐，你，为什么……要假扮成『骑士』？”
罗兰压低声线，一字一顿地道出了困惑他很久的疑问。锦标赛也分设了非骑士组，让非骑士的幻书也能享受到骑士各类竞技项目的乐趣。如果洛伦佐追求的不是专属于骑士组的冠军荣誉、仅仅是“乐趣”的话，他完全可以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参加非骑士组的比赛……先不说他在赛场上张扬跋扈的表现了，用假名参与比赛这一行为本身就与骑士精神背道而驰，按理说这样做，哪怕真的骑士都会被剥夺参赛资格……至于洛伦佐用了什么手段骗过所有人的眼睛，罗兰不想知道。
洛伦佐沉默了，他背过身去。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愤怒的原因吗。”
罗兰不由得一惊。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点，一时语塞。
洛伦佐向来讨厌骑士，扮成骑士显然不是为了好玩——他想亲自去证明：在力量与残酷面前，那些矫揉造作的“美德”是多么不堪一击……当然，这种理由他不可能说得出口。
“如果你的回答是‘是’，那么请允许我向你道歉。对不起，罗兰。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洛伦佐背对着罗兰说道。
罗兰的气愤并没有消解。他还想不通的是，自己的朋友为何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兵刃相向。虽说即使遭遇了来自朋友的攻击，骑士也不会怀疑朋友，但锦标赛场和隆塞斯瓦耶斯隘口那场战役是两码事。罗兰是单纯，但不是没有原则底线。
“……还有，那时你的长枪，为什么瞄准我？”
为什么？罗兰被誉为阿克夏的冠军骑士(Champion)，洛伦佐当然想试探一下他的实力，看看这位公认的冠军是否真的名不虚传、能完美应对战场上的各种事态……话说回来，那时罗兰要是没能躲开，事情就有趣了——洛伦佐甚至对另一种结果还抱有一点恶趣味的期待……当然，这种理由他更不可能承认。
“我相信你一定能避开，我亲爱的朋友。事实确实如此，你不愧是阿克夏最强的骑士。坦然接受应得的荣誉也是骑士的美德，不是吗？”
洛伦佐转身看着罗兰，脸上带着友好而真诚的微笑。
这副无可挑剔的笑容，罗兰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每当这表情出现在洛伦佐的脸上，他都无法对着这张脸说一个“不”字，只觉得有什么无形的力量驱使着自己无条件接受那高冷的唇齿间吐出的每一个字。
“『忘了这事吧。』”
罗兰的耳中传来了一句深沉磁性的低语。这声音让他的大脑顿时像冻住了一般。他还想追问什么，但一个字都想不起来。那声音分明是如此慈爱……就像寒夜中的一篝营火，能予人温暖的光辉，将恩泽平等地赐予沐于那光辉之下的任何人；它亦能溅出致命的火花，使对那光辉毫无防备的人们眨眼间命丧火海。
罗兰轻抚着额头，一阵不自然的头痛向他袭来。
“还有事吗？我的朋友。”洛伦佐早已收起了笑容，毫无感情地问。
罗兰如梦初醒，他看着洛伦佐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什么……打扰了，你忙吧。”
罗兰快步离开。好像自己刚才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好像自己为此还和洛伦佐产生了争执，好像…………还是忘了这事吧。
洛伦佐目送着罗兰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提起这件事，没有人会记得书馆里曾经出现过一位名叫“朱里亚诺”的神秘骑士，也没有人会对罗兰蝉联锦标赛冠军有任何异议。
黑色的羽翼徐徐展开，笼罩了整座书馆。
君主不仅要懂人心，更要深谙『摆布』人心之道。
这就是幻书·《君主论》的书界真正的力量。
【仁慈的破灭：无铭的黑骑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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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灵感来源：
《美第奇家族第二季》男主参加马上比武赢得冠军的情节；《美第奇家族第三季》男主扮成骑士追杀仇人的情节；游戏《巫师3:血与酒》中骑士锦标赛的设定；电影《最后的决斗》中马上比武的画面；服装参考了讲谈社漫画《君主论》和刺客信条的切萨雷；幻书主线，洛伦佐发动书界操纵别人（你）时似乎还能附加精神干扰，细思极恐……
以及，其实我就想爽一个黑发洛伦佐。
